遇上
那個下午本來沒打算去書展的, 卻偶然的去了。
毫不意外地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 王安憶在簽名, 毓民也在簽名, 在喧嘩裡遇見朋友, 一顆心反而沉靜下來, 像電影內的某個定鏡, 遠遠望過去, 集中了注意力, 看他們聚精會神地面對讀者, 竟覺眼前有了「故事」、 有了「戲」, 遂也有了聯想的空間。
我也發現了一椿小事: 王安憶每簽完一個名字, 都會抬頭對讀者淺淺微笑, 有點靦腆, 有點不好意思。 想必是每位認真的作家都對讀者心存感念, 謝謝喔, 有你們捧場, 下筆特別有力量。
但王安憶的專注終究是「慣性」的。 我跟她吃過幾回飯局, 每次她總是先把面前的餐很用心地解決了,才再開始聊天。 吃飯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尊重。頂好。 這次的餐廳有一面大鏡牆, 剛好反射了她的背影,蘋果綠的一件式長裙,頭髮捥起,高大的身子,體面。 那是很好的一頓午餐。
今年到書展, 除了見到舊朋友, 也依然看到來自台灣的「遠景」攤位,不由自主的悄悄?過去,老闆娘在,老闆高大的兒子也在, 就是老闆沈登恩不在了。他們忙著,我靜靜的翻著書,百感交集。 那半夜我常被吐出幾張紙的傳真機驚醒, 有幾個台灣朋友就偏偏喜歡在夜裡寫信, 沈先生是其中一人。
想著也好,每年都這樣看著他們一次,都很好,還忙著。就行。連招呼都免了吧,只希望,就這麼著,一年一次,書賣得可以。還可以多說什麼呢?
或許對我把寫作視為「行當」的人來說, 書展的另一重意義就是跟熟人相遇, 像鄉下在過年時節到市集遊逛, 彼此或遠或近地總會互看到幾眼。 也由於都是拿筆的, 作品看多了、看久了, 即使是生人也有點像熟人, 一切不必從零開始,一聊起來便是高高興興、熱熱鬧鬧, 像中間沒有縫隙, 亦像錄影機一樣按play 即可先前停下來的地方開始, 很是快樂。
然而總也見到不喜歡的人。 有得揀嗎?當然有,下次知道,不與會就是,這次不知,還要近距離接觸,很懊惱,因為好像自己也跟著對方一樣,變得做作起來了。馬上逃離現場,寧可回家。
反正手裡提了兩大袋的書, 大部分是買的, 少部分是送的, 都帶回家裡去, 在周末的午後, 好好喝一杯汽水, 在字句裡感受別人的存在, 或許下次有機會在書展遇上作者, 又可以在「生」與「熟」之間開展另一段有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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