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
艾慕杜華的《浮 花》一片,母親以 鬼之名重臨人間, 與女兒共聚一段美 好時光,前世今 生,每個人都努力掌握這難得的分分秒秒。
有一幕,在廚房內,女人們洗碗的洗碗、炒菜的炒菜,各自忙著,母親忽然盯著女兒的心口看,並問道:「你的胸脯真大。你沒動過手腳嗎?」
「當然沒有!我從年輕時代開始已經很大!」已入中年的女兒挺胸回答,理直氣壯地。
這本是跟劇情推展完全無關的對白,可有可無,但艾慕杜華偏偏要有,或因他實在太了解女人了,既然立志以鏡頭解構並再現女性的情思慾緒,怎可不在適當的時候加插適當的「題外話」?女人之間的溝通,本就經常以「題外話」打底,女人言談向來不喜歡依循直線前進,旁七雜八,天外飛來一筆,皆屬自然,但幸好無論如何兜來轉去,最後總有辦法回到前所設定的終點,因此「題外話」變成了情趣而非歧路,不會過於耽擱正事。這是女人的大本領。
綜觀艾慕杜華的所有電影,舉凡涉及女人,例多「題外話」,也正因有了這些無無聊聊的小話語,他的女性電影才有了質感。情?或許像侯孝賢當年拍《海上花》,作家阿城擔任編劇顧問,建議他在青樓女子的睡房內擺放盡量多的小瓶小罐,理由是,女子尋常生活的視覺質感正由房中雜物而來,唯有有了可有可無的東西,觀眾才會相信世間確曾有過此人。
女性話語,總比男人可親可愛也可暱得多,否則Sex and the City不會賣個滿堂紅;即使不開口說話,女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亦是另一種密碼,sisterhood,男人永遠不會懂。
曾有一次,我對讀中學的小女孩憶述自己昔時吃午餐,碟頭飯送上桌,必須立即往上面吐口水,以免被同桌的無良同學把白飯上的肉和菜搶去吃了。小女孩卻聳肩道,真無聊,我們只會把部分食物放在小碟上,然後把碟放在桌子中間,有興趣的歡迎share。
這是時代的不同,亦很可能是性別的差異。男人除了懂得把無聊的照片在網站上亂傳亂貼,恐怕一輩子都不明白share這個字是何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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