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2007

你不懂






主持了龍應台與安德烈的讀書會, 兩個回合,
一個是「面對面」, 一個是「背對背」,
全面周到, 顯示了策劃者的細心體諒。

來自台灣, 龍應台免不了對讀書會的名稱
有著一番文藝腔的詮釋。
她說如果只是面對面, 等於強迫孩子用背部面向世界,
這將有礙孩子的自我發展; 反而大家背對背,
孩子便能用眼睛面向外在, 較可輕鬆起步,
開展屬於自己的發挖探索。
所以讀書會一辦就是兩場, 內外兼顧。

對此詮釋, 安德烈表示「有點覺得怪怪的」,
但到底怎樣怪, 他又說不出來。 或許在少年人的直覺裡,
父母親的邏輯都是怪的, 因為唯有把成年人定位在「怪」的位置上,
少年人始有辦法把自己從父母親的懷裡區別出來,
也才有辦法感受到成長自主和獨立存在。

說獨立, 安德烈當然是獨立的, 對於世界和生命以及性愛和政治,
廿歲出頭的他已經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定見,
更懂得用這套定見來跟母親溝通、駁辯、談判。
因此, 在<親愛的安德烈>裡, 有許多地方我們都可讀到
安德烈在用不同的方式對母親說, 唉呀, 這個你不懂的,
那個你不懂的, 這個那個, 你都不懂。

對這, 龍應台是不服氣的, 所以努力去懂,
最開始有通信寫作的意念, 正是希望透過文字來懂得兒子,
而最難得的是, 在企圖了解兒子的過程裡,
龍應台不忘剖開自己的所思所想, 讓兒子懂得。
這可能是增強寫作和閱讀趣味的策略,
亦可能是發源於「平等」和「尊重」的核心信念,
總之, 這樣的家書, 是雙行道的對話而不是單行道的訓話。

中國其實有著長遠的家書傳統, 政治家的家書,
藝術家的家書, 教育家的家書,
從曾國藩到李鴻章到傅雷到胡風,
上一代給下一代寫信, 下一代給上一代回信,
世代對答, 向來不寂寞, 但這些對答絕大多數只是訓話和聽訓,
我們沒能看見真正的溝通。

龍應台與兒子承續了家書傳統, 卻又拓寬了家書風格,
在信函的書寫史上, 開闢了一條小小的新路,
這是<親愛的安德烈>的出版意義,
我們旁觀, 忍不住拍手表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