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園卡拉 ok
有朋友說每年六四晚上去維園的唯一理由是為了唱歌。四五萬人齊聲合唱,一首接一首,一首比一首激昂,那是最過癮的「卡拉OK」。而且,免費。
我無言。只因,嘿,其實我有同感,只不過那並非「唯一」理由,儘管,確是最重要的理由。
我是五音不全的人,舉凡跟節奏有關的事情,唱歌、體育、語言,皆非吾所長,更是吾之病魔,所以每回跟中學老友去唱卡拉OK,我都只是乾巴巴地坐在沙發上欣賞他們的歌聲,沒法搶咪,即使搶了,一開腔,他們便會把我踢到門外去。也所以,每年六四維園萬人合唱,乃是我的最隆重的卡拉OK。
去了多年六四,返港十年,每年都去,發現支聯會諸領導的歌喉都跟我同級,亦即——令人恨不得把他們都踢到台下。華叔是可敬的前輩,但歌聲,唉,說句老實話,頗可恨。
李卓人的「歌聲厭惡度」比華叔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糟,因他喜歡扮震音, 「如果是這呀樣,你不要呀悲哀」,李卓人拿咪高峰不放,扯開喉嚨,透過擴音器把「音波功」傳遍全場,換在其他場合,必然趕客,幸好這是六四,所有人的包容度都特別好,他便能夠繼續唱下去。至於何俊仁、張文光等人的歌聲,略好於「人哥」,卻終究難算悅耳,或許他們有自知之明,很少搶咪,是不幸中之大幸。
所以,我最鍾意王丹,因為他只演講。
六四當夜,臨近尾聲,身邊忽然來了一男一女,拾起地上場刊,喃喃唱歌,聽聲音即知是內地來客。他們才剛加入,燈卻亮了,活動結束,所有人的臉容都在燈光下現形,那男人被嚇得臉色微變,推了女人一下,示意,快走,快走,兩人立即低頭急步離開。
真可憐,也可悲,連悼念六四也要偷偷摸摸。當一個國家令人民如此生活於恐懼中,很難不令人既氣憤也心疼。我忽想起一些朋友。明明想悼六四,卻因官位和權勢而不敢表態,做人做到這窩囊地步,有何意義?不如歸去,既然餓不死,便下台吧,生命苦短,還是活得痛快一些比較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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