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2007

醫生



看醫生, 牆上有字,
是病者家屬為感激所寫,
醫者父母心, 應該.

做了檢查, 寫了一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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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唇

打電話到醫院,安排接受磁力共振檢查,接電話的姑娘(很喜歡「護士=姑娘」、「醫生=大夫」的舊式喚法)不厭其煩地解釋流程步驟。

性急的我聽不到兩句即忍不住打斷她,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做過,其實也不複雜,就像躺在棺材裏,被送進焚化爐一樣,對不對?

姑娘笑了,但又強忍住笑聲,改用安慰的語調說, 別講得這麼恐怖,反正靜靜躺著兩個鐘頭,不許動就是了。

真是善心人。但其實似火葬就似火葬,有什麼好避諱?要生的死不了,要死的生不來,絕非講幾句吉利或不祥的話語即可左右,檢查的意義僅在於適時找出值得注意的問題,然後著手做該做的處理。

前陣子讀日本暢銷小說《東京鐵塔》, 寫男主角與母親相依為命, 到最後, 母親因癌去世, 火葬,男主角站在火化場所內有一段近乎黑色幽默的獨白:

「你不是說千萬不要病死,說要墜機死嗎?還說不能選中國的航空公司,因為那樣收不到什麼錢,要搭日本的飛機。為什麼?為什麼死了?棺木上的小窗戶被關上了,老媽像保齡球一樣滑進了焚化爐裏。真的死了嗎?曾經聽說有人被火一燒又活過來的,如果真是那樣,要怎樣才發現呢?老媽可能會活過來啊。要把火停下來確認一次呀。可能會活過來怎麼還繼續燒?」

到了掃描之日,如約赴會,前所未有地聽話,乖乖躺在床上,頭部被橢圓形的機器包圍著, 機器發出隆隆巨響,你必須用耳塞護耳,姑娘在機器外不斷叫嚷, 「別動別動,保持頭部位置固定!」, 聲音隔著耳塞敲打耳膜,猶似千里呼魂,剎那間,令你確有被送進焚化爐之感,孝子賢孫在爐外呼天搶地。

而有那麼一秒鐘,想起《東京鐵塔》的片段,我幾乎笑出聲來,但死抿住嘴,死忍,不斷用上排牙齒緊咬下唇。

兩小時後, 一切結束, 張開眼睛,室內強光射進視網膜,你會有驟然不知身處何方的迷路感覺,就像台灣作家朱天心小說所曾寫及的女主角,迷路了,慌亂之間問自己, 「為什麼是這裏?但當然就是這裏。你再也無法分辨出夢境與清醒之際這件最簡單不過的事了」。

我的下唇,到今天,仍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