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009

事先張揚


不管有沒有人買,
書是照樣出.
自己高興就好.

心中還有四本書的計劃:

1. <日月> --- 時論

2. <明暗> --- 電影

3. <味蕾> --- 短篇小說集

4. <活在這裡也很好> --- 遊記


這張照片最似賣膏葯, 故最適合用在這裡.

楊照



自在遊走於瑣碎與嚴重之間
──序『他們』
by 楊照

馬家輝和我有許多相同的地方。我們都是一九六三年出生,屬兔的,甚至還都是四月出生的,我月頭他月尾。我們都有一個女兒,只有一個女兒。他在香港,我在台灣,我們的工作都很雜,寫作、演講、座談、廣播、電視都做,文化、新聞、政治都管。
不過我很清楚,有一件事我們絕不相同,我不會寫、很怕寫短文章,家輝會寫、而且看來還蠻享受寫短文的。
開始寫作以來,常常接到編輯邀稿的電話,如果截稿時間趕一點,電話那頭習慣性地說:「八百字就夠了!」我也就習慣性地回答:「沒那麼多時間寫字數那麼少的文章啊!」
我講的完全是實話。短文章,往往越短的越花時間。沒有想法不能寫,一個想法鋪陳開來,一下就幾百字了。給我兩三千字的篇幅,我可以很快將按照自己的節奏和口氣在「一坐之間」(one sit)完成交稿。但如果是幾百字的稿子,往往起了個頭,寫一寫起身繞室徘徊,考慮後要嘛放棄顯然寫不進有限規模裡的題材,要嘛坐回去不顧限制先放任自己把文章寫完,再起身繞室徘徊一番,然後花大段時間把文章刪改成人家要的長短。
這種毛病困擾我多年。二00四年,在自我挑戰念頭刺激下,一時衝動答應了家輝的邀約,在他主編的『明報.世紀副刊』寫一個每天六百字的專欄,寫了五個月。那一百五十天,真是折磨。每天交稿沒那麼難,家輝的比喻最貼切:「就像每天要洗澡一樣嘛!」養成習慣了就是。難的是那六百字,只有六百字。印象太深刻了,一百五十天,自己心底感覺只交過兩種稿子──什麼東西都沒講的,和勉強動了截肢手術的碎亂段落。
那次的痛苦經驗讓我更加確認自己寫不來短文的。至於我為什麼寫不來短文,倒是在連續讀了家輝的幾本文集,包括『我們』、『你們』、『他們』系列,才有了比較清楚的理解。
因為我沒有家輝那種輕易遊走於瑣碎與嚴重間的自在本事。許多寫短文的人,理所當然覺得短就必然瑣碎,短小必然帶隨輕薄。日常身邊發生什麼事、見了什麼人,都能寫成文章。這樣的文字無法說服我──別人幹嘛知道你的瑣碎生活與平常感受呢?改托爾斯泰的話:「所有人的輕薄瑣碎通通都一樣,但每個生命的嚴肅沉重卻各自不同。」我相信、我堅持,不管用什麼語氣寫,既然要寫成文章別人看,總還是要有其超越個人瑣事之外,特別的觀點與想法。
家輝擅長寫短文,一來因為他擁有一種西式的機智(wit)。他腦袋的基本組構原則就是「隱喻」(metaphor)。每一件日常活動與感受,立刻聯繫到一種統合式的隱喻中,同時又成為別的事物的譬喻。每天交稿和每天洗澡構成一組隱喻關係。所以他可以藉隱喻帶出許多不必在文章裡明寫細寫的東西,儉省了許多篇幅。
家輝擅長寫短文,二來還因為他有一種來自傳統文明的「掌故心靈」。掌故是過去遺留下來的瑣事,太瑣碎了以致寫不進歷史中,只能片段地存留;但是時間給了這些過去的瑣事特殊的趣味與暗沉卻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芒。家輝將現實的瑣事與各種掌故並列,於是那光就鋪設感染到現實上了。
雖然和他總是看來年輕帥氣的外表不太相符,我在家輝的文章裡讀到他的「遺老氣」。他是英國紳士智慧「噴趣」(Punch)的遺老,是民國報人與小品文傳統的「遺老」,他還是香港電影風雲時代的遺老。跟所有遺老一樣,他的現實生活隨時與這些舊式記憶光影錯織,構成了特殊的多層時間結構。
家輝和我,還有一件事很不一樣。家輝怕老,我卻只怕不夠老。每年四月初,我會接到家輝的越洋電話,提醒我過生日了,順便感慨一下我們都又老了一歲,我一定得安慰他:「到月底前,你比我小一歲了!」
家輝怕老我不怕,因為他長得比較帥,美男子跟美女一樣,對時光迢遞格外敏感。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別的理由。我只怕不老,因為我最喜歡記憶帶來的深沉,要懷舊自己先得有點「舊」才有說服力。這點上,家輝跟我剛好相反,他對抗著自己的那份「遺老氣」,用現實年輕活潑來保持平衡,如此才塑造了一個魅力獨特的香江人物。

書本的顏色









書本的顏色


07 年出版了<我們>, 08 年出版了<你們>, 之後, 是2009 年的<他們>了。
這是一本事先張揚的書, 去年早已預告它的來臨, 原先以為編輯過程將會非常順暢, 豈料, 動手了, 終究有所轉折。
本來跟<我們><你們>一樣, 此書打算以<明報>每周「筆陣」專欄的兩千多字時事評論作為主要基礎, 加入一些生活隨筆, 長短兼備, 多元混雜。 然而到了編完初稿才發現總字數竟然接近廿五萬, 太多了, 太厚了, 不太reader-friendly, 於是大刪特刪, 踢走了大部分評論, 改以散文為主。
可是, 到了校對階段, 赫見內容仍然厚達四百頁, 仍然累贅, 乃把心一橫, 索性抽起所有「筆陣」, 只保留了隨筆, 因此這書的名字雖然跟前兩書「系出同『們』」, 但就文字性質而言, 它「純粹」得多, 議論少、抒懷多, 全是散文。
封面顏色倒保持格調一致, 一言蔽之, 就是「怪雞」。
一切由胡恩威開始。
2007年他替<我們>設計封面, 選擇了搶眼的蘋果綠, 我覺得效果不錯, 故在2008年自行決定替<你們>封面套上妖艷的紫色; 到了 2009 年, 既然怪雞在先, 便絕對不能平庸於後, 乃膽粗粗地用了檸檬黃, 一種看見便會引發口腔分泌酸味的挑逗顏色。 黃紫綠, 綠紫黃, 三書並列架上, 僅是顏色便夠曖昧擾攘, 亦足襯托書內文章所觸及的紛雜世情。
這三本書, 各有副標題, 分別是「關於這個時代的一些喜悅與憂傷」(<我們>)、「關於這個時代的一些綺麗與崩壞」(<你們>)和「關於這個時代的一些臉容和成敗」(<他們>), 題如其文, 試寫人間的繁盛與衰頹, 我想向讀者表達的, 就是這些了。
在<我們>序裡, 我曾引用楊照文字代述心情, 並謝謝他的啟發。 他知道後, 傳來電郵表示「沒做什麼貢獻」卻得我感謝, 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 嘿, 哪用不好意思? 我怎可能放過他? 在<他們>出書前一個星期, 我迫他匆忙寫序, 故反而輪到我對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以楊照始, 由楊照終, 一「們」三書, 到此為止。希望大家喜歡。


1.16.2009

亂咁貼之 上海二行













我愛面包, 我愛生煎包, 我愛小龍蝦,

上海是個吃食的好城市啊.

1.15.2009

亂咁貼之上海一行









主要看了左翼作家聯的成立會址,
這課室, 當年魯迅常站.
年輕的丁玲, 美死了.
另一張在咖啡館內攝,
小女孩拍的, 她常故意歪著鏡頭,
心地歪也.




亂咁貼之 成都一夜







1.06.2009

去年元旦


坐在機艙內,忽然問身邊的人,去年元旦倒數我們在哪裏度過?
想了一下,她說,忘記了。
我也真的忘記了,故才發問。
她居然也不記得,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驚慌,歲月如梭,事情一項壓住一項地接踵而發,才剛思考應該如何面對前面的事,後面的事已經凌天欺地般往前推推推,一個人的心神「頻寬」畢竟有限,因沒時間把所有事情逐一細味,事情在大腦皮層銘刻的痕不夠深不夠強,一時間便想不起來了。
嚴格來說,這不算「失憶」。
失憶是你把深刻記得過的事情忘懷了,如果本來就是淡淡的或浮光掠影的,忘記了事情的存在便成為一樁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請放心,我們尚未到中年失憶的不堪境界或尚未有「早發老人癡呆症」,我細語安慰身邊人,其實亦是在慰解平復自己的焦慮。
平復過後,下機返家第一時間做的是上網,進入自己的博誌,急急找回2007 年12 月31 日前後那幾段材料,喔,記得了,原來當時在這個地方和這群人在做這些事。再向前看,暑假呢,去年暑假去了哪裏旅行?復活節假又與何人在何地?啊,滑鼠一拉一拖,都出現了,文字與影像以及當時的心情與思考,感謝主,我都寫在博誌上,一清二楚,有些是公開的,有些是隱藏的,但都是我的部分, 它們便是我的「明日記憶」,日後到了某個年紀,記憶力真的嚴重衰退,我不會緊張, 只需進入博誌拖拉回味,前世今生便都重現眼前。
我們活在手機裏,我們活在博誌裏,虛擬世界猶如一個龐大無邊的「生命銀行」,你把今天的記憶儲存到裏面,明日提取,宛如隔世,你雖然老了,但你的青春並沒人間蒸發,它們只是跟你的肉身分離了,在另一個空間中自由存活。即使你不在人間,你的青春依然不生不滅地自在運轉。
然而你必須求神拜佛,千萬別失憶到記不得自己的博誌何在甚至忘記了自己曾經開過博誌。當青春與肉身失聯,那將是一樁何其傷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