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2008

博益




文化出版界生病了, 霍震霆在哪裡?


「博益」出版集團於仍有利潤的營運狀態下倉皇結業, 在商言商, 是否一個良好的經營決定, 值得港九新界所有開設 EMBA 課程的大專院校用作討論個案, 但這個「傷感情」的商業決策之所以令文化界普遍感到不安, 或許因為它暴露了一個存在已久卻一直難以改變的惡性結構: 文化創作者所佔據的市場位置過於弱勢, 每逢遭遇有違文化期待的「不文」對待, 例吃大虧, 以至毫無招架還手能力。
且看是次事件所涉及的版權爭議。
「博益」於決定結業或所謂「中止運作」(suspend)後, 通知作者, 邀其回購書籍, 而沒被回購又沒法於四月以前在市場販售的書本, 將悉數銷毀, 半部不留; 尤有甚者, 出版社只肯讓作者回購書籍, 拒絕讓作者回購版權。
這意味, 已簽約並出書的作者他日難望將書再版, 也難令著作被放置於書店架上讓讀者購得 (因為「博益」合約大多向作者取得了「永久版權」); 已簽約而仍未出書的作者則如同中了空寶, 必須留待一段漫長日子始能把稿子交由另一間出版社處理面世 (因為「博益」合約通常註明若於交稿後十八個月內仍未出版, 視為協議失效)。 無論情況屬於前者或後者, 文化人的感受必勁不良好。
合約之事, 一個願打, 一個願捱, 有何不妥?
合約條款之妥與不妥, 屬於商業和法律問題, 有板有眼, 馬虎不得, 也不應該馬虎, 有待法界和商界的專業討論, 但一間機構在營運時如何制訂合約、在結業時如何處理合約, 則是文化問題, 值得所有關注文化的人細心探究, 尤其當一間機構以文化出版為業, 若於營運時過份霸道、 於結業時過分兇悍, 即足反映社會整體「文化生態」之沉淪不振, 沒法不令關注文化的人發出幾聲嘆息與憤慨。
「博益」之霸道與兇悍, 在於它愛以在國際出版界不常見的「購買永久版權」模式和特長合約失效時限來跟作者商談合約, 要求跟作者一紙訂終身, 年輕作者在市場資訊匱乏、欠缺專業咨詢支援、信賴企業商譽、急求出書晋身「作家」之列等主客觀因素下, 揮筆一簽, 甘受束縛, 箇中所謂「自願」, 想必包含了甚多無可奈何。
沒錯, 簽約之後, 作者確實享受到身列「博益作家群」的無形榮譽, 也分沾了「博益」行銷網絡的便利, 但換了在其他國際城市, 即使是同樣具備良好商譽的出版社, 即使是同樣願意花錢培養新人和擁有健全流通網絡的出版社, 通常亦只以五年或十年的版權時限簽訂作家, 極少也極難以終身合約把作者長期困住; 至於在作者交稿後, 出版社通常亦須在半年至九個月內出書, 極少也極難以十八個月的「長交吉期」來拖延作者。 以「博益」之專業而選擇終身之途, 顯然是吃定了創作者的市場弱勢, 決意以大欺小、以大誘小、大石壓頂、大山凌天, 令作者沒法不自綁手腳。
但更關鍵的問題是, 跟作者簽訂了終身合約之後、 佔盡了作者便宜之後, 「博益」倒不見得花費了認真的心力在編書、製書、印書、推書之上, 多年以來, 它所出的書籍從內容到包裝、從概念到影響, 十年不變、廿年不變、幾乎卅年也不變, 高低雅俗倒先不論, 令人最感氣餒的是它在出版格局上的溫吞自限, 完全浪費了以大企業作為營運後盾的市場優勢, 沒能替香港社會開創或提升半點像樣的文化氣魄。
自「博益」宣佈行將銷書後, 坊間傳聞有政治團體蘊釀到洋報社門前抗議, 口號是「反對生葬香港26 年文化」云云。 此事若真, 倒令人感受矛盾, 因為如果把博益廿多年來所出版的各式袋裝書內容簡化等同為「26香港文化」, 那麼, 「香港文化」的形態與深度也確使人懷疑並悲哀; 反而, 博益廿多年來在對待作者態度上的霸道, 尤其在結業處理上的兇悍, 或許才算展現了「香港文化」的某個不堪側影, 那就是, 有風駛盡悝、得勢不饒人、佔了優勢不做事、以文化利潤為業卻以銷毀文化結業; 簡言之, 就是「中環價值」的最劣質落實。
若把討論焦點拉闊到博益結業以外, 必可發現香港出版界可議之處尚多, 縈縈大者包括版稅計算方式的糊塗與混亂 (不同出版社有不同的計算方式, 但皆以壓低作者所得為大前提)、版稅結算制度的欠缺與不全 (請問一下你身邊的「作家」朋友, 他們是否至少有七成人從沒收過版稅、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跟出版社核算版稅真偽?)、批發流通系統的壟斷與封閉 (「次文化堂」的主事者不是經常出版了論政諷政之書而沒法在大型連鎖書店出售嗎? 你能夠在大書店買到那本<屎片醫生回憶錄>嗎?)、編輯工作者的自我審查 (不妨問一下尊子, 他的論政諷政漫畫在結集出書時有沒有受到刪減或迴避?)…..箇中種種, 有些屬於文化氣候問題, 必須經由長期的教育薰陶始能改善, 然而, 有許多卻屬於出版行業的制度建立和法例規管問題, 若掌權者、主事者能有遠見、能有大見、能有定見, 一手推動, 一手策劃, 必可收立竿見影之功, 但情況顯然是, 香港人既愛說「在商只言商!」和「中環價值萬歲!」, 誰又會多管此等文化閒事呢?
喔, 且慢, 其實應該是有人有責任去管的。 記不記得我們在立法會內仍有一位功能組別議員叫做霍震霆? 記不記得他的功能組別叫做「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 對於博益之悍然銷書而置其他可能性於不顧 (例如捐書贈書作公共文化用途), 對於文化出版界多年來的荒唐和失格的運作制度, 你可曾聽見霍議員說過半句話、表過半點態? 是次蘊釀抗議博益的文化人似乎只找了梁家傑、單仲楷、劉慧卿等人幫忙, 不知道是否完全忘記了霍先生的存在? 抑或找過了, 只是他毫不理睬?
本來, 一間出版社就只是一間出版社, 但一間出版社如何自我了斷, 確足牽動一個社會的「文化神經」。 不管內容層次高低, 那畢竟是書籍, 那畢竟是創作心得, 那畢竟是精神產物, 請小心輕放, please。

1.06.2008

沒休息




各位觀眾,
劉美兒的 blog 休息,
她卻仍在 facebook 忙著,
快去 add 她!

清與送


又清出了幾百本書,
大概三四百吧,
送給葉建源的創意學校.
只要有人讀到它們,
它們便又活過來了.

本土論述








整整開了一天會,
與王慧麟, 梁文道, 葉建民等合作,
名曰'建講本土論述'.
老了, 腰骨坐得痛死了.

事前開準備會,
聊了許多八卦,
看梁文道的笑容便知道了.
正式會上, 拍了梁振英,
也拍了張炳良的筆記,
算是有益也有建設性.

呂大樂的頭腦總是清楚而犀利,
他說下一代接不了上一代位,
主要因為生產構沒轉型,
上一代仍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
一語中的.

這群王八蛋!



喬老爺來港「說明」人大《決定》以後,報紙上連日來皆有廣告表示支持,
社團組織,專業商會,名人猛人,爭先恐後把名字列於其上,向北京高喊擁護啊擁護、效忠啊效忠。
一看見,我就想笑。

歐美洋報亦是經常有表態廣告的,但人家表的態,通常只是「反對」的態,
針對某項公共政策宣示不滿立場,那是批判性的、進攻性的、戰爭號角性的,
旨在展示姿勢也在力挽狂瀾,務求引起注意與討論,
務求大家re-consider 眼前的錯誤景。

香港也有這類批判式廣告,但更多的,毋寧是擁戴式的叩頭廣告,
在紅彤彤的版面上,在效忠交心的文字裏,我們幾乎可以看見一群人、又一群人,
搶著跪在君王面前,低頭鞠躬,嘴裏喊念,
謝主隆恩, 但願我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樣姿態,當然古已有之。袁世凱宣布稱帝以前,
不是有一群又一群的社團組織擠著上京勸進嗎?
什麼商人請願團、農夫請願團、乞丐請願團、歌女請願團…… 所有「功能組別」都露臉顯身,
擠盡吃奶之力,恭請袁老爺做皇帝。
他們也各自湊了一點錢,在各式畫報上刊登廣告列名支持,
這些人啊,從來沒見他們對主政者的不仁不義批評半句,
然而每當主政者推出新政策,不問好壞,他們總是挺身支持。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和諧」定義,這就是他們的「愛國」定義。
曾局長請放心,他們絕對不是「忽然和諧」、「忽然愛國」,
他們的持久度,遠佳於除了燦爛笑容便是目中無人的陳方安生。

萬歲萬歲萬萬歲,讓我也表個態,不為什麼,只為,有-著-數。

死因



她於離開後仍然留下問號, 有人說她死於子彈, 有人說她死於炸彈,
但最新的官方版本是, 她是死於頭撞天窗。
不可以的, 怎麼可以呢, 貝娜齊爾怎麼可以不是被子彈殺死的呢?
就算不是被子彈當場擊斃, 她至少應是遭自殺炸彈所引爆的鐵片所傷, 失血而死;
總之我們沒法接受官方版本, 我們打死也不願相信,
她只是在慌亂之中不慎把頭撞向汽車的天窗鐵柄。
這樣的官方死法顯然不夠悲壯, 甚至帶著一點滑稽成分,
令貝娜齊爾的犧牲失去了幾 cc 的形像分數。
我是真心真意地懷疑: 官方故意公佈所謂第三個死因版本,
不讓貝娜齊爾在完美的場景中死去; 人死了,
官方仍然要把她「抹黑」, 不讓她的血流得過於鮮艷奪目。
這等於再一次謀殺貝娜齊爾, 讓她於死亡之後, 再死一次。

貝娜齊爾是沒法不死的, 父親死了, 兄弟死了,
她承襲了家族的經濟財富與政治資源,
死亡的影子從她由哈佛返回巴基斯坦那天已經在她背上塗上幽暗的顏色。
這是她的宿命, 亦是南亞政治的宿命, 像依足劇本演戲般,
貝娜齊爾唸完了屬於她的對白, 是謝幕的時候了,
有如冥冥中的天意安排, 她站在車內, 把半個身子暴露到天窗以外,
雙手高揚, 似向觀眾道別, 然後槍炮齊鳴, 她從此轉到後台休息。

頭撞天窗不應該屬於劇情, 這太反高潮了, 貝娜齊爾演得這麼好, 不應該這麼對待她。
讓她在兇狠的子彈和橫蠻的爆炸中倒下吧, 這是對一位這麼出色的悲劇演員的最大敬禮, 我們熱烈鼓掌, 沒有半分猶豫; 再見了, 貝娜齊爾, 我們將深深記住你的容顏, 尤其是那張其實攝於十年以前的遺照。
願她安息。

她的男人



貝娜齊爾去世, 兒子接位領導反對派, 但因仍然在學, 在其畢業以前, 實際權力仍然掌握在父親手上。
這樣的一位父親曾因貪污罪兩度坐牢, 財團說他慣受百分之十回佣, 故有「百分之十先生」的嘲諷綽號, 然而在貝娜齊爾眼中, 他仍是清白的、偉大的; 「人民最後將明白, 他其實是巴基斯坦的曼德拉」, 貝娜齊爾在一次訪談裡幽幽地說。
參與政治的可厭往往在於沒法把「真面目」和「假面具」分離, 譬如說, 當貝娜齊爾說這句話的時候,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只是在政治現實需要的情況下, 沒法不硬著頭皮替罪証確鑿的丈夫辯護, 抑或是, 她打從心底相信丈夫的清白,她信任他、她接受他的辯解, 因為, 這叫做愛。 在女人的愛情裡, 只有甘地, 沒有希特拉。

女人的愛情總是以信任打底, 但也因此必然跟懷疑掛鈎。 為了讓自己感受到愛情的存在, 女人喜歡偶爾帶著懷疑的眼光察看身邊的男人, 然後有意無意地放水, 讓他通過了自己的檢定與考驗, 以便她能確認信任, 在信任裡尋得充盈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女人喜歡在「懷疑 – 信任 – 再懷疑 – 重新信任」的思考圈中緩步跑, 汗流浹背, 這也是一種略帶自虐的快感。
貝娜齊爾生前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在睡房內迫問丈夫的貪污詳情, 最後她選擇信任, 因為她不願意放棄丈夫, 因為她明白, 一放手, 自己亦會往下掉, 掉到盡頭。

可是她畢竟先於她的男人離開。 放下懷疑與信任, 願她平靜。

勾引他



貝娜齊爾之子猶在就學, 處理完母親的喪禮,
從炎熱的巴基斯坦飛回嚴寒的英國牛津,
在冰天雪地裡, 暫忘傷痛, 啃讀經典。

不知道同學們怎樣看他? 課室內, 恐怕必會分心吧?

坐在後排, 遠遠望過去, 他的側臉盡是哀傷, 本已憂鬱的眼神更顯悲働,
這麼青春的臉孔已經銘刻了家國民族的深仇厚恨, 這樣的五官, 非常耐看,
因為裡面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與想像。
當其他同學在畢業前忙於向跨國企業遞交搵工的 CV, 他可能正在飛返故國的航班上,
坐在父親身旁, 幫忙籌劃下一屆大選的佈陣策略了。
在未來的十年、廿年, 你肯定能夠經常在 BBC 或<泰晤士報>上看見他的照片和讀到他的消息,
他被人群簇擁, 慷慨激昂地, 用你不熟悉的語言發表著煽情的演說。
終有一天, 他說不定成為巴基斯坦總理, 並前往倫敦進行國是訪問,
在唐寧街十號, 英國首相跟他平起平坐, 一起喝茶吃餅論天下。

喔, 不, 他也許, 相當不幸, 還未畢業已經在一次回國助選的動亂中遭到槍擊,
步上外祖父、舅舅、母親的後塵, 成為巴基斯坦史上第 N 個被暗殺的政治人物。
如果運氣稍佳, 他可能保住了性命, 在政變之後, 流亡海外,
往返於倫敦和華盛頓之間靜候回國執政的大好時機。
總之他的未來都是歷史, 能夠遇上這樣的一位同學, 是你的運氣。

所以, 還等什麼?
想辦法去勾引他, 管他是天長地久或春風朝夕,
跟他有過一段纏綿, 在往後的日子,
你便有許多回憶可以暗自細味、有不少秘聞可以對人述說。

站在悲劇的廢墟上, 他成為牛津最有魅力的單身漢了。

反正不會永遠活著



讀王朔新著<致女兒書>, 薄薄的, 才一百頁,
不到三萬字吧, 卻是動容者多, 處處感受到一位父親的自私和偉大、計較與包容。

文字是王朔的一貫風格, 尖銳果斷, 彷彿恨不得在每一行每一句裡罵盡天下人,
但這回, 不止罵天下人, 連自己也罵了, 王朔揭開自己的陰暗與軟弱,
對女兒說盡自己的灰與沉, 寫完之後, 我猜他必有耗脫之感。
或如他所說,
「做了小人就勇敢地當一個小人, 這是我在你面前僅能保存的最後一點榮譽感」。
王朔的文字有稜有角, 若用北方腔調的普通話去讀,
極有音樂的節奏感, 對文字認真的人, 一定懂得欣賞。

在書內, 王朔多次調侃了母親; 在書末, 有跋, 以問答形式出現,
王朔說了一段警語:
「說真的, 我特別猶豫, 原來我想再寫一點, 但也不想寫了。
這裡頭, 我也需要一個勇氣, 我的勇氣也有限。
簡短點吧, 說多了反而言不由衷。
最後想對我媽說聲, 對不起。
要是冒犯了誰使誰不痛快了請你這麼想:
反正咱們也不會永遠活著, 早晚有一天, 很快, 就會永不相見。」
這是赤裸裸的殘酷。 這也是赤裸裸的真實。

父母與子女, 以至於任何一個個體與另一個個體,
「有今生, 沒來世」, 就是短短的這把日子而已,
對於得失愛恨, 換個角度想想, 便容易釋然。
王朔的序也是好看的。
他謂, 「總的說來, 出這裡再次証明了我是不甘寂寞的、虛榮的、拿親情出來賣錢的
--- 那怎麼了? 我就這樣。 瞧不起我別買呀。 就跟你多正經似的。 誰也沒求著你」。
痛快淋漓。 下次出書, 我打算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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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在<致女兒書>裡有此一段:
有一天帶女兒路過天安門, 問她知不知道毛主席, 她說知道, 是古代人;
王朔心下十分感慨, 照女兒的說法, 他也是從古代過來的人, 只隔一輩就這樣遙遠。
新新人類的「古代」定義總是簡單而廣闊, 反正不屬於自己的一代, 便是古代了,
毛主席與秦始皇, 是同代人; 王朔與白居易, 亦是。
有了簡單而廣闊的定義, 新新人類才可以生活得快快樂樂,
簡單而廣闊, 總是快樂。

此或所以香港最近一年經常出現有關「世代交替」的熱切討論,
年輕人聚在一起, 開口「上一代」、「這一代」, 閉口「二字頭」、「五字頭」,
彷彿只要按年齡把人與人之間的界線劃出來,
然後, 把責任丟到對方那邊, 把委屈放在自己這邊,
有了假想敵, 有了推搪的藉口, 所有問題便有了答案。
於是, 再說一次: 簡單而廣闊, 總是快樂。

偶爾聽聞新生世代自栩於擅長「連結」, 深信這是力量的來源。
啊, 失敬了, 原來如此, 難免慚愧, 應該學習。
然而細心想想, 又有哪個世代不擅於「連結」呢?
又有哪個世代不曾抱怨被前人擋住了進路呢?
後之視今, 猶今之視昔, 世情循環,
真正重要的可能是, 如何成就自己, 而不是如何消減別人。

忽然想起一張好久好久以前在電腦上的自製照片。
用自己的頭取代了毛主席, 當時純粹貪玩, 如今才驚覺,
或許,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毛澤東, 如同每個人都必將成為古人,
任你再強於連結, 很快, 很快, 大江東去, 也只是一灘肥膩可厭的油水罷了。

欄杆飛



行經皇后像廣場, 順道到立法會門前看望那一群絕食男女,
天寒地凍,睡在街頭,呢個聖誕認真熱血。

每回有人絕食,我去探望,心裏都發現自己不是好人,
因為每回我都很想先到美心快餐店買一隻豉油雞髀,帶到現場,
一邊跟絕食者聊天,一邊拿雞髀大咬特咬。想像絕食者的流口水模樣,
我便想笑。我是沒法絕食的,但理由並非貪吃。我向來味蕾粗獷,
分不大清楚食物的甜鹹苦辣, 有什麼便吃什麼,不太揀擇。
沒法絕食,只因怕餓,不知何故我自小即是飢餓焦慮者,
肚皮稍有餓感, 馬上煩躁不安,沒辦法專心做事情。

所以, 若要我絕食, 我寧願投降; 我寧願不要普選了,
好吧好吧,2047 再選吧,2047 不選也不打緊,
就讓曾鈺成和田北俊輪流做特首做到他們九十歲吧,我餓了,
只要給我一隻美心豉油雞髀,你說什麼就什麼好了。

同理,我沒法想像陳方安生會絕食。如此自顧優雅的女人,
肯天寒地凍睡在街頭不碰她的三文治或鵝肝或牛扒嗎?
不會的,陳方安生連到中聯辦門前抗議也不會;
她早已陪伴家人飛到她的倫敦度假去了。
這樣的偽善女子,
把票投給她,實不甘心,
但不把票投給她,更不放心。這是香港人的悲哀。

夜裏, 在立法會門前偶遇梁家傑。
和他握手,對他說,來,替你拍一張「欄杆飛」照片。
他很down to earth, 二話不說便騎坐到欄杆上,
並應我要求抬頭望天,民主路遙,阿爺攔路,
也就只好祈求天主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