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2006

終於

早就放了這麼一段錄像在 youtube.
忘了定成 private, 不小心被看兩百多次.
我與小女生在台灣東部踩單車,
過年時, 因為在鄉下, 既熱鬧, 又安靜.
片段末尾有一位男子背向鏡頭, 是家族的好友,
當時猶在高高興興帶著兒子燒炮仗.
每年, 我們都會到他家裡, 像侯孝賢的電影,
像小津安二郎的電影, 幾家人團團坐著吃晚餐,
然後, 喝點小酒, 小賭一番, 孩子們則在門外路上嬉笑追逐.
近年, 他不順心, 憂鬱症, 自殺了兩次, 失敗了兩次,
第三次, 即是前天, 終於要得了他所要的結局.
俗語說"生無可戀", 四個字, 精準得可怕.
生 . 無. 可. 戀.
既已沒有, 便不怕再沒有了.
明年過年, 我們也沒有辦法喝酒賭錢了.
謹此哀悼.

落場


羅拔艾特曼去世了。

八十一歲的老人,當然隨時會和這個世界微笑道別,可是,老人有好幾種,像他這種在最後一分鐘都還可以給觀眾一些故事一點震動的藝術家,一如老了的伍迪艾倫、黑澤明,你總會覺得,那珍藏在他們不平凡腦袋的一顆顆如星的寶石,就隨著他們肉體的死去,而深埋於死亡之海底,如一箱箱的寶藏,沒了鎖匙,無人再可打開, 上面佈滿苔綠的植物,那,是精神與肉身最背離的一種嘲弄。
而那部被改俗了中文譯名的最後作品, 聽說是艾特曼改變風格的溫情嚐試;本來想去看的,卻沒看。生命老是錯過,日子老是這樣的恥笑你的輕忽。非常之懊喪。

去年最後一次在奧斯卡看到他領終身成就獎, 還不言老的正在拍另一部新片。 老演導買少見少,他那些大堆頭大明星的佈局可不是只有噱頭,那如數學方程式般的構築著一些人心百態,精密到你以為這老人家近乎神, 也冷肅到令你不得不要說:羅拔先生,不要那麼的無情無義好吧!稍微給些溫暖好吧!
但在羅拔先生或許多人身上,你就千萬不要有這樣的奢求。他是智者,非仁者。 但一個智者所給的,若你收得到,夠你用的了。

說到老,想到有次無意間看到羅拔烈福和保羅紐曼的採訪。 兩個老男人合拍一張照,保羅巍巍顫顫的從上椅上起身,嘟嚷的說,我總覺得像我們這麼老的人,是不適宜在再鏡頭前的。羅拔倒是自在的,一副「老到一個地步,就再也沒什麼可以影響到我了」的豁達。 那兩人一起站著,哦,輪廓其實還都跟少年時代相似, 兩人都有一對我見過最湛藍深遂的眼睛,有些邪邪的笑,老以為他有一肚子壞主意,但又只是頑童那種小奸小壞。
訪問裡, 保羅透露了幾分不許人間見白頭的憂鬱, 羅拔的姿態則是既來之則安之, 而且懂得安慰老友, 「不管怎樣,我們的任務即將完成」。 於是你不由的,願意相信,他再怎麼老,都是個明星。

  兩個老男人在鏡頭上,就如釣魚郎把那垂竿拉起,那觀眾們啊,被拉啊拉的,拉回的是一籮筐不忍睹的笑聲與眼淚,不可承受的記憶與青春記事。
都是,這樣的,如在冰地滑行,速度太快,你還來不及享受到青春的快感,就已經昏眩的要暫停一下,因為,已經夠鐘,落場。

11.27.2006

騎樓



熱帶的下午總會下一場大雨,
幸好也總有騎樓, 可供躲避.
灣仔以前也有騎樓的, 不是嗎?
好不容易找到一輛的士, 司機卻開得極慢,
又在車內抽菸, 我猜他根本想睡覺,
結果, 半小時車程, 一小時多才回到酒店.
趕換衣服, 去演講, 像賣葯一樣, 又一天了.

我在演講裡乾脆回憶當年在台北讀書.
常去華西街看人家喊賣春葯, 偷學人家的說服口才.
聽眾笑了, 以為我亂講, 但其實是真的, 真珠冇咁真.



住的地方本來不錯,
但竟然沒熱水, 也兩天上不了網.
唯一快樂是, 獨坐酒吧內嘆下午茶, 嘆書, 和構思晚上的演講辭了.

錄音


做了四個訪問,
在國家電台內, 控制室的馬來女人抱著孩子上班,
那是國家廣播電台, 聽說是容許的,
因為家庭為重, 也真好玩.

口福










短短兩天, 卻有口福.
接待的 jack, 先帶我去吃客家菜釀豆腐.
他是客家人, 很和善孝順, 又是好風好水好男好女的南洋產物.
然後又帶我去吃過印度餐, 以及一家老菜館, 主廚七十多歲了,
仍用木柴燒灶煮食. 點了一碟粉絲素, 美味極了.
店很舊, 很有黑社會氣氛, 彷彿專供洪門老先生談判用.
門外有一輛破車, 切合情景極了.

有一個下午, 我自己在唐人街吃了地道肉骨茶,
對, 還坐在路邊喝了一杯奶茶,
老板自命"茶王",
又點了一塊豆沙餅來配茶,
看著眼前人來人往, 熱鬧紅塵,
彷彿可以就這樣坐在老去.

印度廟










下午抽空去印度廟,
就在唐人街旁.
廿年前當記者時去過, 沒變,
跟當年一樣, 宛如回到廿年前.
湊巧地又跟當年一樣遇上一場婚禮,
賓客們吃咖喱自助餐,
坐在地, 用手抓, 我有想假裝是賓客排隊取飯,
因為, 已是中午, 肚子餓了,
但怕有人突然問: who are you? what are u doing here?

還記得廿年前曾經坐在廟內好一陣子,
還記得, 穿的是藍衣藍衭,
看見有人用手指沾一些顏料點在眉心,
很想試一試, 但沒膽.
這次, 也很想試, 但依然沒膽.

11.26.2006

中間


吉隆坡跑一回,
講了兩場, 反應應算不錯吧?
反正也是盡了力, 也就算了.
聽眾倒是熱情的, 今年四月開過眼界,
這是第二次,比上次更熱.
在書展那場,
台很高, 聽眾很遠,
我便坐在上台的樓梯上講.
所以, 不是在台上, 也不是在台下,
是在, 台的中間.
這是美好的中庸之道吧?

11.21.2006

kafka


年輕人辦了一份文學刊物叫做<字花>, 出版到第四期了, 銷路每期有高有低, 但興緻依舊勃勃, 而且愈辦愈起勁, 還搞了一個名為「閱讀經典」的座談會, 邀請了老中青三代文學人坐下來聊聊卡夫卡。
座談會在藝術中心的小劇場舉行, 周日下午, 美好時光本應用來吃喝或郊遊, 但劇內居然坐滿了人, 年輕的臉孔, 迷惘的眼神, 似懂非懂地坐於台下而望著台上, 渴望從講者嘴裡了解多一點、再多一點有關卡夫卡的非凡魅力。
這或正是「經典」的定義。 年少時代閱讀卡夫卡的李歐梵教授, 今天已是六十過外了, 但當談及那歲月的孤絕與困惑, 以及在孤絕困惑裡如何跟卡夫卡相遇, 似是前世今生地宛如昨日。 三字頭的潘國靈, 二字頭的劉美兒, 都是, 每個世代都有屬於他們的閱讀卡夫卡的理由, 而這些理由又往往都, 嗯, 何其相似。

坐於台下, 聯想到自己的卡夫卡。 場景又是灣仔, 又是那個可惡的小房間內, 年輕的母親在客廳打麻雀, 女人的笑聲喧鬧填滿了狹窄的方寸, 彷彿一座四方城便是一個盛世, 在城內, 生命有了完滿的起始和結局。 躺在房間內、碌架床上的我在閱讀<城堡>, 台灣「志文」的中譯本, 語法違拗不易懂, 但我卻好像從中看見了自己和世界的關係; 原來生命就是一座苦悶的城池, 你以為它保護了自己, 其實它是困住了你的分分秒秒。
悲愴與窒悶遂由胸中冒起。

若干年後早已邁入中年的我做過這樣的夢: 重回客廳, 坐在打麻雀的四個女人面前, 怒聲猛喝, 你們能不能停手讓我靜一靜?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 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快樂?
夢中驚醒, 又是一陣悲愴與窒悶。 原來壓抑下來的憤怒感覺可以隱藏得這麼潛密, 但當爆發時, 又可以宣洩得這麼激烈。

閉門讀卡夫卡的日子已遠, 其後, 匆匆翻過卡夫卡寫給父親和情人的書信, 發現字裡行間又是另一種屈屈憤恨。 讀著, 有點同情, 有點憐惜, 既是同情和憐惜一位遙遠的異國作家, 卻又是憐惜和同情一位親近的灣仔少年。 或許當翻開了第一頁卡夫卡, 便停不下來, 永遠都能找到重讀卡夫卡的理由。

讓抗爭也成為集體回憶



中環天星碼頭拆遷重建在即, 最後一夜, 月暗星昏, 但有十多萬人湧到碼頭前面憑弔憶舊, 閃來爍去的鎂光燈把天上繁星移植到水泥地上, 創造了一幅足讓長久追記的動人畫面。
這畫面難免令人聯想到猶太裔德國哲學家本雅明 (Walter Benjamin) 於廿世紀初所曾感嘆的一句名言: 現代人的感動, 與其說在於「一見鍾情」(love at first sight), 不如說在於「最後鍾情」(love at last sight)。

本雅明的感嘆本意當然不止於嘲諷。 他當時旅居巴黎, 目睹「資本主義盛世」(high capitalism) 如一列火車轟轟烈烈地往前奔馳, 在不停滾動的車輪下, 多少建築、幾許文物慘遭拆卸, 由此在人們心底勾動了非常曖昧的情緒: 一方面, 在所謂現代化的大潮下, 汰舊換新似是天經地義的硬道理, 舊的不去, 新的不來, 新舊之間彷彿勢成對立; 然而, 另方面, 時代的變化速度愈是激烈不居, 愈易驅使人們汲汲從昔日的歲月裡尋找安定的心理依歸, 在這意義上, 「發展」和「懷舊」有如一對怪異的雙生子, 一個把腳步向前, 一個把眼睛望後, 資本主義的貪婪替自己播下了抗爭的種子, 它, 製造了自己的敵人。
這是本雅明對於時代的預見, 身為左翼理論家, 他在邏輯辯証法上立論, 點破了資本主義的內在文化矛盾。

本雅明於一九四零年自殺身亡, 六十多年以來, 受到或和平或慘烈的抗爭影響, 「資本主義盛世」幾經轉折而多有變化, 在經濟模式上, 階級關係出現了結構性的分殊和流動, 「階級鬥爭」遂被絕大多數人視為過時的思考和策略; 在社會文化上, 亦早有許多人對所謂「發展」作出了深刻的反思, 如果「現代」與「傳統」純屬虛無的對立假像, 新潮與舊物便根本是虛構的人為分野, 如果願意, 人們總能從舊事中尋得新意、從新浪裡牽引舊念, 換言之, 眼前所有事件和事情皆有存在並且發展的價值, 問題只在於如何從中看見、追索、建立「它們」與「我們」之間的當下關係。
這其實是城市發展的老生常談了, 近廿年來, 愈是經濟發達的地方, 愈執著於新舊相融、古今並濟的規劃共識, 「時間」不再被視為一條不可逆轉的直線而被改看成一團富有生命力的星雲, 所謂城市發展的最大價值在於讓居民活於其中而找得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意義、自己的前世今生與遠景未來。

由這角度看, 天星碼頭的遷拆建議簡直荒謬絕倫。 從一開始, 它已被虛假的「時間」繩索緊緊套牢, 由於不夠五十年「歷史」而不受古物古蹟法規的保護。 再下來, 它被粗疏的建築專家所忽略、被懶惰的議員政客所妄顧、被跟紅頂白的媒體和時事評論員所冷待, 終而被負責城市發展的規劃官僚在藍紙上縱手一揮、一筆勾銷, 一個承載著四十多年香港記憶 (小學教課書上不是也說「香港開埠」只有一百餘年歷史嗎? ) 的文化地標遂將消失於空氣中, 有如大衛高柏飛即將來香港表演驚人幻術。

還是撰寫<我這一代香港人>的作家陳冠中說得好。 兩周前他從北京返港開會, 在會議上, 蹙眉皺額地表示拆遷天星碼頭是一個「愚蠢得令人不敢置信」的決定; 他又說, 如果這個決定是在卅年前所作, 尚可理解, 昔時也, 香港落後, 民智未開, 殖民狂暴,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 可是到了廿一世紀的2006年, 政府仍然作出決定, 簡直笨拙得令人無法思議。
陳冠中寥寥數語已足點破香港號稱「亞洲國際都會」的荒唐與荒誕。 當其他國際都會紛紛在<文化資產保護法>、 <文化地標保護法>的軌跡上大步前進, 我們這個「國際都會」卻連一個為香港人敲響了四十多年鐘聲的天星碼頭亦容不下, 如斯「國際」、如此「都會」, 很難不說是跟世界文明有了嚴重的時差; 天星碼頭鐘樓上的時針和分針, 看似準確, 其實在文化意義上已經比世界落後了整整卅年。

天星碼頭拆遷之議據說已難回轉, 但也據說, 依然有不少人起而抗爭, 向曾特首呼籲鏟下留鐘。 有沒有效? 不知道啊。 但可以確定的是, 正如本雅明所言, 在愚昧的「發展」巨輪前面, 抗爭是一種責任, 即使結局可能仍然保護不了什麼, 但至少, 能夠保護自己的尊嚴。 天星碼頭不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嗎? 在沒法再信任議會政客和專業人士的混沌年代裡, 就讓這幅「集體回憶」的圖像以集體抗爭作為終結篇章, 就讓後知後覺的集體抗爭成為「集體回憶」的一個珍貴休止, 豈不正是聊勝於無的句號?

陳冠中是張愛玲迷, 因此他必然記得張愛玲於六十年前寫過這樣的話語:

「這時代,舊的東西在崩壞,新的在滋長中。但在時代的高潮來到之前,斬釘 截鐵的事物不過是例外。人們只是感覺日常的一切都有點兒不對,不對到恐怖的程度。人是生活於一個時代裡的,可是這時代卻在影子似地沉沒下去,人覺得自己是被拋棄了。為要證實自己的存在,抓住一點真實的,最基本的東西,不能不求助於古老的記憶,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過的記憶,這比瞭望將來要更明晰、親切。於是他對於周圍的現實發生了種奇異的的感覺,疑心這是個荒唐的,古代的世界,陰暗而明亮的。回憶與現實之間時時發現尷尬的不和諧,因而產生了鄭重而輕微的騷動,認真而未有名目的鬥爭。」

跟本雅明一樣, 張愛玲是先知; 他和她如果來到今天的天星碼頭, 恐怕會輕握欄杆, 遠眺愈來愈狹窄的維多利亞港, 然後抬頭望望大會堂前的特區區旗, 無言冷笑。

11.19.2006

因為座談的緣故





聽完卡夫卡講座, 想起在布拉格的一些事情.
找回一些文章, 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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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從不穿裙子,當然校服裙是例外。可是來到歐洲,為了穿得體面地去看歌劇,自動要求臨急抱佛腳去添購衣裙。

看她高高興興地挑選衣服,忽然想起,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shopping;眼看著她臉上的歡樂表情,忍不住在心?暗說,歡迎來到女性的文明世界,打開你的衣櫃,你從此成為女性。

這樣說完,心裡又忍不住湧起一陣悲哀。

***

旅途中,小女孩最令我感到討厭的行為是不斷在行李內搜尋我的雪茄,一有發現,立即放在水龍頭下予以浸毀,或在離開旅館checkout時偷偷扔棄於垃圾桶,待我知道,已成定局。

「太狠了吧,慈禧太后?」我抗議。「你知道雪茄是很貴的東西嗎?」

小女孩毫不賣帳,嘟起嘴巴模仿電影《小孩不笨》裡父母教訓子女的語氣道:「you know, it's for your o-w-n g-o-o-d!」

這時候剛好走在查理大橋上,我真想哄她俯身看看橋下有些什麼,然後把她往下推。

恐怕還要再等廿年,等小女孩成長了,笑過了也哭過了,才明白到了某個年紀,只要仍能令自己感到愉快開心的事情便可被定義為good了。或許到時候她會重遊布拉格,再次走在查理大橋上,忽然想起父親的雪茄,於是跑到小酒館內,一邊喝紅酒一邊吞雲吐霧。

在雲霧裡,小女孩將真正懂得她的父親。

黃金巷內



黃金巷內有一間小小的免費博物館,展覽中世紀的武士盔甲和刀矛,小女孩看得入神,遲遲不肯離開。我問她是否happy,她說比happy更hap-py,雙腿再累,亦是值得。

自從讀完Narnia,她對中世紀的歐洲風雲?迷得不可收拾,說自己的一生大夢就是做個騎士,因此,常作男裝打扮,並替自己取了一個歐式名字。我故意挑釁道:「歐洲已經沒有了皇帝,何須再有騎士?」她悶悶不樂了好一陣子。

我不忍,只好改口道:「歐洲雖然沒有了皇帝,卻亦會頒發象徵性的騎士銜頭,例如法國,只要你在某個領域有出色表現,便有機會取得一個小小的領章,把章扣在衣領上,便人人都知道你是擁有騎士榮譽。」

「真的嗎?」小女孩睜?眼睛問。「那我的人生目標就是要取得騎士銜頭。但到底要出色到什麼地步?」

我搖頭承認不太清楚,唯一能說的是:「高行健就有騎士銜頭。你上次見過的張信剛教授也有,那表示不管是文學或科學領域內努力,都有機會。回到香港後,我把他的電郵給你,你自己問他吧!」

eli Vs. Kafka


Eli 首次坐在講台上,
我首次變成粉絲替她拍照,
風水輪流轉, 不由得你不認老.
所以, 故事的教訓是:
坐在台上的人要對台下的人好一點,
因為你終於有一日會下台.

這是"字花"雜誌搞的座談會,
一群年輕人, 在文學裡找尋美好時光.
這一段是劉美兒的發言, 因攝影機沒電, 只拍到一點點.
旁邊是李歐梵和潘國靈.

有以記之



這一年發生了許許多多的奇妙巧合,
都是小事情, 但當一而再地出現, 總是感受深刻.
怕忘記, 故記之.
以下三事幾乎是在廿四小時內出現:

1. 早上到 Men' Uno 拍照,
我談到羅大佑. 兩周前, 他從台北飛上海,
抵步後打我手機留言, 叫我回電跟他聊聊陳水扁的事情.
可能他留錯了電話, 我打了又打, 總打不通.
中午, 離開攝影棚到港台錄音, 入門竟然迎面遇見他身邊的人.
好像是冥冥中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確是回了電話, 只是找不著人.

2. 在此前夜, 在這裡寫過了楊國樞老師,
好久沒想到他了, 由於阿城而提到他, 純屬聯想.
翌日早晨上班, 在電梯口遇見久未遇見的梁覺教授,
他忽然對我說, 他過兩天要去台北, 已約了楊老師見面聊天.
我大喜, 託他帶書和信去給楊教授. 真是湊巧的緣份.

3. 晚上拍完有線電視節目, 照例到灣仔買雪茄, 順便到潮興吃碗牛筋面.
這夜, 坐下來, 正想點菜, 忽然心血來潮, 不想坐了, 改買外賣,
但走到櫃台付錢時才發現身上沒帶半毛錢.
幸好剛才尚沒點菜, 否則吃完了才知道沒錢在身, 很難看.
彷彿冥冥中有人推我, 別在這裡吃了, 你會有麻煩.

諸如此類, 諸如此類. 都很瑣碎, 但都很妙.

粉絲逆轉時間


劉美兒的第一次演講.
閱讀卡夫卡.
星期日 十一月十九日 下午三點
灣仔 香港藝術中心地牢個劇場, 我唔記得乜野名.

11.14.2006

Men's Uno


雜誌替我做個小訪問,
談最不想刪除的一段 sms,
拍照時, 拿著手機,
呆了一下, 跟然有點劉偉強拍電視機廣告的中坑 feel.

怎會不是中坑呢?
今天一位朋友生日, 29 歲了, 認識她時, 她才剛好20.
明天另一位朋友生日, 36 歲了, 認識她時, 我正是 36, 她才29.
美好的時光, 不美好的時光, 都在流走了.

下午



弄了新書架在書房,
花了一個下午在整理上,
傍晚了, 按亮了桌燈,
看看海上微光,
心情是難得地愉快.

11.10.2006

賈樟柯

在電台訪問了賈樟柯,
剛見他時, 嚇了一跳,
以為是大學生,
個子不高, 眼睛精靈,
說起話來, 沉實, 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怪不得有此作品.
他本是文藝青年, 寫小說,
後來看了陳凱歌的電影, 決定也搞電影,
結果搞出了名堂.
他真是選對了媒體.

錄下了他談自己的電影啟蒙歷程.


這段是他談中國第六代電影導演所處理的城鄉關係

這段是他談中國第六代導演的私人話語

阿城, again

在香港電台訪問阿城,
談了許多.
他是一個極健談的人,
可是, 不太喜歡搶話,
所以你必須安靜下來聽他一個故事接一個故事地說.
你若插嘴或打斷, 他便不說了.
這令我明白, 為什麼有人說過:
某回, 阿城跟胡金銓和其他人聊天,
胡金銓亦是健談的人, 極懂說故事,
阿城便不插嘴, 但表情怪異,
有點悶,可能心裡在想, 你怎麼還不停口? 什麼時候才輪到我說呀?
錄了一些片段, 請看.

第一段是阿城談棋王小說裡的曖昧的兩性關係.


這段是阿城談藝術的加法和減法

這段是阿城談電影和生命的質感

這段是阿城談他的香港印象

11.09.2006

阿城


阿城來了香港,
我將主持他的會議.
是廿二年前吧, 讀他的"棋王", 震撼不已.
有一次, 在香港的天星碼頭,
跟台大心理學系主任楊國樞在船上討論阿城.
當時, 楊老師來港大作客, 我去接他去吃晚飯.
所謂討論, 其實只是他在說, 我在聽和不斷點頭.
楊老師很健談. 十多年不見了.
記得我在芝加哥時, 寫信給他,
他回信, 一寫就是三頁, 很認真的學者.
我讀大二時, 他找我把他的一篇英文論文翻譯為中文,
我處理得不太好, 一定令他很失望.

11.08.2006

紫雲軒, again


忽然又想起北京紫雲軒的下午.
用手機拍的一張照片.

龍應台


龍應台出了新書,
封面設計極清爽,
賣八十元港幣精裝本, 太便宜了.

晚上在港大圖書館辦發佈會,
陳冠中主持
林青霞來撐場, 都是有趣的人.

後來在港大餐廳吃飯, 到了九點,
聞說港大的那個可厭的女人要來出席,
我連忙離開, 以免被她的歪嘴歪臉弄得倒胃.
這樣的人, 真令港大蒙羞.

龍應台後來替學生簽名,
排了好長的隊, 有實況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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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table

白天與陳冠中在又一城跟沈旭暉等人午飯,
討論周四的晚會演講.
沈旭暉組的 Roundtable 兩周年了,
是很有活力的組織.
我拍下了他和陳冠中的一段對話.


11.03.2006

京漂


許多香港人做了京漂,
陳冠中是其中的特大號.
我的妹妹則是小號的,
去了北京, 住下來,
找機會寫電影劇本.
最近有了機會, 希望好運.

這是我的天才妹妹和她的女性朋友,
在荷花市場的後海.

馬來西亞


恐怕又要出門了.
馬來西亞的書展, 要去開口說話.
兩場講座的題目都是主辦單位訂的,
於我很陌生, 但, 像"歌星點唱",
我仍要去講, 而且, 相信會講得精采.

涮羊肉


上回到東來順吃涮羊肉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其實不太好吃, 肉是冰凍而硬,
但爐子的氣氛好, 很懷舊.
有趣的是, 看見另一桌, 來了六個大漢子,
二話不說脫下外衣, 有肥有壯,
理個平頭,
若不是軍人便必是黑社會.
對服務員也是高聲呼喝,
頓時令我置身於有事的江湖.

為什麼黑社會都喜歡打邊爐?

倉皇外望


當然有去北京的 798 了.
還遇見幾位香港高官.
在一間畫廊內,
倉皇回顧, 跟一張畫裡的鬼臉碰個正著.

走路


很喜歡小女孩這張在紫雲軒門外拍的照片,
低頭疾走, 抱著書, 彷彿不問世事.
令我想起"疾走蘿拉"四字.
她是疾走溫娣.

自由


讀何兆武教授的"上學記",
記西南聯大的舊事舊人,
那輩子的師生真精采.
如他說, 就是自由兩字,
自由去教, 自由去學,
人材自可出頭.
不像今天, 什麼都要評核與監管,
笑死人.

另, 書內引笑話一則.
兩位朋友, 一人考上了神父, 另一人考不上.
一位長輩祝賀甲: 恭喜你, 太好了, 你獲得了神性!
然後, 又祝賀乙: 也要恭喜你, 太好了, 你沒有失去人性!

對於婚姻, 這笑話其實適用.
對結婚的人說, 恭喜你, 太好了, 你找到了另一半.
對不結婚的人說, 也要恭喜你, 太好了, 你沒有失去你自己!

向田邦子


拜台灣「麥田」出版社所賜,一些日本女作家的書被翻譯成中文,並在兩岸三地的年輕閱讀圈子漸漸流行起來了。

譬如說向田邦子。她寫了許多小說,也寫散文,有一本《情書》,據說是真實的紀錄,寫的是與情人之間的閒談札記,故此,雖說是情書,卻淡如水,家常到比一般尋常夫妻更無趣。

邦子的愛情路,都是以第三者的身分出現,直至她在往台北的天空墜機而亡。但身為情人,她卻是以妻子的情調出現在男人身邊的吧。她的給父親的道歉信也是那麼靜默與淡然。總之,是過著日子,每天晚上到情人家中煮飯給他吃,再回到父母親的家裡做孝順女兒。那樣的克盡職守,白天也忙碌著寫著廣播劇和電視劇的稿子。這樣低調的女人。

那書頁的照片是美麗溫婉的,五十二歲離開人世之時,其實已經有病在身。她的母親回憶說:「我沒想到自己會活這麼久。現在說出來也無所謂了。邦子身為我的女兒,但我覺得她其實是超越了女兒的身分。」

日本女人習慣低著頭露出美麗的後頸,但有著堅定溫暖的眼神。
嗯,「超越了女兒的身分」,也超越了情人的身分,
那正是我想像中的最誘惑的女性魅力。

說到日本女作家,不得不提另一個,柳美里。

她其實不是純正日本人,母親是韓國人,這樣的身分令她在日本生活有一種特別的觀看角度,今年才三十八歲,但是下筆卻冷得很,好像一個早出江湖的女人,年紀輕輕就歷盡滄桑,於是,一些故事或是描述都帶著一點既不甜美也不清幽的殘酷異境,好像上天對她從無眷顧,絕非如向田邦子般善於忍耐。但她在陪伴情人的最後日子裡,表現得堅強與冷靜,卻又和邦子有點相似。

她自己說:「當傷口結痂時,我就用手指把那硬痂挑掉,讓它繼續流血,究竟,我失去什麼?為什麼我感到如此疼痛?這一切,都是因為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斷的書寫他的逝去、空白、血與痛。」

失去愛有許多種形式。有失去了愛人,有失去了愛的感覺,也有失去了愛的能力,要如何記憶愛,女作家選擇了不斷的書寫,這或是女人的特殊本領,女人享受生存在話語裡,更懂得在話語裡找尋生存。

書寫,是女人的生存之道。

11.01.2006

萬聖書園


北京清華大學旁有間書店叫做 萬聖書園
老闆劉蘇里, 很豪氣,
一坐下來便說話一堆.
前年他和妻子來港, 想見楊錦麟,
我替他約了, 還找來龍應台和白先勇,
在又一城又吃又喝.
去北京, 到書園買書,
遇見他, 卻總沒空久留跟他聊天,
真是不好意思.

書園有咖啡店,
是一流的文化沙龍地點,
讀書人都來這裡談事情.

找劉蘇里談了一分鐘書店理想.
按這裡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