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了劉克襄碰面, 他身穿綠衣綠衭, 永遠像剛從山上下來。
而這夜, 手裡端著一個小小的塑膠碗, 笑咪咪地遞過來, 說, 老馬, 你吃過嗎? 很不錯啊。
果然沒吃過。 事實上, 劉克襄來港兩星期, 做了許許多多我在香港住了四十年卻仍沒做過的事情, 譬如說, 他已經爬了香港的六座山, 像獅子山, 他就登頂了兩次。
劉克襄的正職是台灣<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編, 向來有「鳥人」之稱, 只因喜歡觀鳥, 近年, 他的興趣焦點從雀鳥轉移到山峰, 每周必在山嶺道上迴轉慢行, 探尋種種遭受忽略的生態野趣。 浸會大學今年的國際作家工作坊以「自然書寫」為題, 劉克襄是駐校作家之一, 此地的峰嶺幽勝遂在其掌握之中, 他幾乎是每天必往山上走動, 無山不歡, 見山乃笑。
這夜劉克襄帶來的是一堆山稔, 暗紅色, 皮上有幼毛, 細小如葯丸, 但軟棉棉, 連皮咬下去, 肉味鮮甜, 有點似吃柿子。 「這是在獅子山上摘來的, 味道不錯吧?」戴著眼鏡、眯著眼睛的劉克襄笑嬉嬉地問。
味道尚可, 真正令我感興趣的是獅子山。 近十年每朝駕車上班, 從港島經東隧進入觀塘, 車窗外清清楚楚地看見獅身側影, 這座山, 或是香港的守護神, 躺伏於此, 居高臨顧福地蒼生。 一直想找機會登山一次, 但因懶, 也因沒伴, 一直沒償心願, 此番乃央外來的劉克襄找個時間帶我這「老香港」一遊, 算是還願。
許多小說, 本想留待老了, 退休了, 才好好讀, 但前些日子讀駱以軍的<遣悲懷>, 喚醒了不少生命記憶, 遂改變主意。 讀小說, 若未年老, 尚能對來襲的回憶做點什麼, 例如將之寫成故事, 或予以補救, 回味, 等等; 老了, 由於心理或身體衰敗的緣故, 就只能坐在椅子上讓回憶入侵, 竟是如此無能為力, 像教父電影第三集結尾處, 阿爾柏仙奴老來坐在花園椅上, 就這樣坐著, 坐著。 讀小說, 原來應該趁早。
登山恐怕相同。 老來登山, 領悟再多, 就只能怡然自樂, 但若趁早在山上尋得啟示, 下山後, 或能對自己的生命另有安排。 登山像讀書也像成名, 快樂總在年輕處。
在修頓球場旁, 請劉克襄拍了一分鐘錄像, 用手機拍的,
手機拿側了, 所以, 你們要側著臉看片段. 他談與朱天心參與的貓狗愛護協會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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