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2007

東宮西宮


在電台訪問陳淑莊, 近期城中紅人也,
大律師, 東宮西宮演員, 選委會高票出線, 西九諮詢委員,
公民黨乜乜物物副主席....總之係, 勁爆人物.

我趁機會替胡恩威的東宮西宮第五集作了辯護.
兄弟, 就是兄弟.

按這裡看錄音

1.30.2007

在船上


從重慶上船下長江, 調校好日子, 除夕之夜在船上度過, 送舊迎新, 算是對於二零零七年的隆重接待。
而對於遊長江, 我其實一直沒有太大的興趣, 五年前看許鞍華電影<男人, 四十>, 張學友於飽歷滄桑後決定與妻子去一趟長江觀一次三峽, 我還在戲院的黑暗裡對自己說, 黐線, 男人四十, 最應該去的地方是拉斯維加斯, 晨昏日夜賭它個三五七天, 這才叫做痛快。 那一年, 我尚差一歲才到四十。
眨幾下眼之後, 如今已是四十好幾了, 下長江仍然不是我那杯茶, 但有人安排妥當了, 便去了, 反正四天三夜在船上, 尋回難得的睡眠休息, 也好。

這艘船, 叫做「世紀之星」, 號稱五星級, 該有的設備都有了, 而且勝在房間有露台, 站於其上, 讓眼耳口鼻能跟長江水氣進行第一手接觸, 實在難有投訴。

啟船之夜, 晚上十一時, 船外黑漆死寂, 船頂探燈巡迴投射於水面四周, 江水激流蕩響, 起伏有致, 頗有幾分詩韻的音樂感, 於是唐詩宋詞的諸種句子湧上心頭。 這正是文學藝術之厲害, 創作於千年以前, 山水色變了不知幾回, 朝代更替了不知幾世, 但只要讀過而又來過, 即可在字句裡印証千年以前所曾被人見過想過感動過的思緒場面。

坐在露台的小椅子上, 冷風如刀, 刀刀刮臉, 我一邊打哆嗦, 一邊想起的並非大悲大喜的三峽詩詞而是李白所寫的一首小品, 「巴水急似箭, 巴船去若飛, 十日三千里, 郎行幾歲歸」, 太白先生於一千三百年前可能亦是從重慶出發往東尋夢, 看著水, 望著山, 興之所至於十秒鐘內隨口念出廿個中文字, 就這樣, 一段長江之旅的起始感觸便被定影下來, 不來長江, 看這廿字只覺泛面濫情, 唯有親身來此而且是處身船上, 在江水的包圍裡, 前顧茫茫, 後瞻幽幽, 頓覺天地之間既無有牽掛卻又大有牽掛, 始能深刻頓然體會李先生所想說的到底是些什麼。

船行搖搖, 一夜江聲, 待到翌晨睡醒, 拉開窗簾, 只見露台之外峽壁高懸, 我明白, 終於到了。 男人不止四十, 旅行的日誌上終究有了三峽, 二零零七, 有了新的一章。

洛奇


小女孩八歲生日那年我送了一對拳套給她。 有人罵我「變態」, 怎麼會送這麼暴力的禮物給這樣溫柔的一個小女生。 我就是偏偏嫌她過於溫柔, 擔心她受欺負而不懂還手, 所以鼓勵她舉起拳頭, 向危險宣戰, 向不義宣戰。 這是父親的遠慮, 不管小女孩懂不懂, 卻是天地良心, 一片真誠。
小女孩果然不懂, 也沒興趣理會, 把拳套穿戴在手玩耍了三分鐘, 便摘下, 放進雜物櫃, 從此物我相忘於江湖, 直至 --- 看完了<洛奇>之拳王再臨。

這是第六集<洛奇>了, 跟第一集相同, 有了一個機會, 遂有一個奇蹟, 男主角在拳台上用雙手証明了自己的堅毅不拔, 賽果勝負是另一回事, 至少能夠撐得住, 熬到鐘聲響起, 自是頂天立地。
一百廿分鐘的曲折經營, 為的就是等待這一聲美妙的「噹」, 小女孩看得雙眼發亮、熱血沸騰, 這應是她生平看的首部「勵志片」, 讓她明白什麼叫做忍耐和苦撐, 這都是她最欠缺的, 也是她最需要的。

六集<洛奇>, 終究是第一集和最後一集拍得最能刺激觀眾的腎上腺。 中間四集, 同一個口齒不清的史泰龍, 同一對硬如泰山的拳頭, 同一類先苦後甜的橋段, 但偏偏令人看得發笑, 難以感動, 只覺天真。
理由?
或許是因為第一集的史泰龍夠年輕, 縱使戲裡角色過於頭腦簡單和性格衝動, 大家都會原諒, 甚至相信世上確有此人; 第六集的史泰龍則夠年老, 依然是頭腦簡單和性格衝動, 大家也依然會原諒和相信。 中間那四集, 史泰龍不嫩也不老, 觀眾自會期待他拿出謀略和智慧, 沒法接受他一味依靠毅力與汗水。 像洛奇這號人物, 在生命兩頭都有加分, 中段卻注定是吃苦的日子, 票房失利, 絕非無因。

踏出電影院, 小女孩回家拉開雜物櫃的木門, 把頭埋進去, 努力找回六年前那對拳套。
然而不知何故, 拳套失去蹤影, 像神秘的人間蒸發, 也像從第一集到第六集<洛奇>之間那整整卅年時光, 彷彿一覺睡醒便不知所蹤。 雜物櫃門上有一面鏡子, 我望著鏡影裡的小女孩, 忽想起, 當年自己往看第一集<洛奇>, 也正是她今天的這個年齡。

電話


晚上突然接到阿熹電話,
聲調微弱, 似甚不適.
原來在醫院裡打來, 說看到星島報上的我的訪問,
知道我戒煙失敗, 特地來電勸告.
而他自己, 患了肺炎, 在醫院躺著, 因此, 也怕了抽煙.

熹是童年朋友, 小學同學, 升中後仍有來往,
一度自是難兄難弟了, 就是那種, 當你受了傷害和心生憤怒,
第一時間想跟他抱怨訴苦的同性朋友.
前十年沒聯絡, 其後接上線了, 熟絡如昔,
這便是朋友的定義: 不必暖身, 一談, 便可從先前的停止處談起.

交得夠久的朋友, 總有一天會在電話裡互祝健康,
再然後便是由家人代為打電話, 報死訊.

前陣子聽兩位女子說, 她們互相答應,
一定要先吩咐家人, 一旦死了, 要由家人通知對方,
以免互不知道死活.
人與人之間, 有時候, 知道對方是死是活畢竟是一椿非常重要的事情.

1.26.2007

蘇守忠



在自己的節目裡訪問了蘇守忠.
1966 年4 月4 日, 他獨到天星碼頭面前絕食抗議加價.
他把校服反轉, 用白油寫了抗議字眼,
回家後, 母親嚇得把衣服丟了.
所以這張照片的衣服, 該是假的.
1997年, 我在明報副刊上連續蘇守忠的
回憶錄, 哄動全城. 我也訪問了他, 登在報上,
也登在他的回憶錄結集上.

十年後再跟他做節目, 他老了許多.
我當然, 也是.

甘生


到甘國亮的電台節目受訪,
談文字寫作和編輯工作.
忽然發現, 其實自己可談的和喜歡談的事情其實不多,
所以, 還是沉默一些比較適合.

1.25.2007

偶然的暖意


呆站在黃鶴樓入門處, 感冒頭暈, 沒法子也沒興趣拾級登樓, 只圖尋個溫暖之地, 等待朋友遊畢高樓, 齊齊跳上旅遊車返回酒店沖涼睡覺。
入門處有一座小亭, 擋不了風, 卻至少避得了雨, 急急腳往亭裡跑去, 坐在冰凍的石椅上, 寒氣從屁股衝到腦門, 直打哆嗦。

亭外景觀倒是別有歷史蒼涼之美, 雨密霧濃, 朝遠眺望得見長江大橋下黃水滔流, 如果忽然有人拉起一闕二胡, 聽者恐必感觸流淚。 「茫茫九派流中國, 沉沉一?穿南北, 煙雨莽蒼蒼, 龜蛇鎖大江。黃鶴知何去? 剩有遊人處。把酒酹滔滔, 心潮逐浪高」, 澤東先生的句子湧上心頭, 但此時此刻四周寂靜, 終究沒有完全應景。
坐了不到兩分鐘, 抵受不了寒風, 瞄見十呎外有一個房間, 門敞著, 應可竄進去避冷。 那原來又是展覽廳, 擺放著十來座湖北奇石, 附照片, 向遊人訴說地氣之露。 我不管三七廿一, 把半邊屁股坐在其中一個陳列架的窄邊緣上, 雖然室內沒有暖氣, 總能隔開風雨, 讓我有機會閉目休息。

「很冷, 是嗎?」背後突然響起一把聲音。 嚇了一跳, 還以為石神不悅, 顯露將我驅趕。
轉頭一望, 見到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婦人, 手裡拿著掃帚, 應是這個小展廳的管理員。
嗯, 冷呀, 我是香港來的南蠻, 受不了寒呀。 我苦笑, 調侃自己。
「到爐邊來取取暖吧!」她放下掃帚, 引領我到展廳的另一個角落, 那裡擺著一台細小如電風扇的暖爐, 插著電, 爐裡的兩支管子燒得啞紅, 力度沒有太強, 我須把雙手伸到管前始能感受陣陣低微的暖意。 聊勝於無, 坐著, 暖著, 哆嗦也停了。 婦人站在旁邊, 端著茶杯, 邊喝茶邊跟我閒扯淡, 說說湖北的天氣, 談談香港的樓價, 我的心寒, 在無傷大雅的話題裡沉靜下來。

過了廿多分鐘, 門外響起一陣喧鬧, 朋友們遊樓而回, 我也站起來, 對婦人致以深切的道謝, 然後推門出去, 登車告別黃鶴樓。
沒遊高樓, 卻遇「貴人」, 這讓我對黃鶴樓增添了詩詞歌賦外的幾分好印象, 下回來時, 卻必已是「黃鶴樓高人不見, 卻隨鸚鵡過汀洲」了。

對望


好像是在澳門媽閣廟的山上拍的.
一大一小,
大眼瞪小眼,
看誰先笑,
先笑者輸.

the holiday


看過<緣份精華遊>的人都說金美倫戴雅絲老了。
是忽然地老了, 人生畢竟不是電影, 新片上映前至少有預告, 讓大家心裡有數, 讓所有人在心裡有所準備; 生命裡的衰老卻不會有 trailer, 一覺醒來, 說老便老, 把包括當事人在內的全世界殺個措手不及。 聞說不少人認為<傷城>裡的梁朝偉亦有這種味道。

幸好金美倫仍然演得恰如其分, 可能因為角色性格配合外型賣相, 七分強悍, 三分委屈, 眼神裡面隱藏著欲說難說的心事, 她便演來得心應手。
戲裡金美倫與男友吵架掟煲, 男子百般哀求、千般解釋, 聲淚俱下地說是如何如何深愛對方, 女子千般追問、百般逼供, 念茲在茲的卻只是替一個問號找尋答案。「你說, 你有沒有和她上過床? 你敢不敢以我的生命發誓, 你們有沒有幹過?」不獲謎底, 誓不罷休。
男子一時口軟承認曾經床上荒唐, 但強調 it’s just sex。 女子可不管, 掃地出門, 把他的衣服鞋襪連同昔日恩義一口氣丟到馬路之上。

有沒有上過床? 此事重要啊, 對於女子來說。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們真的覺得重要。
台灣女作家季季寫回憶雜文, 談及前夫楊蔚, 他亦是作家, 筆名何索, 曾經大大有名; 楊蔚坐過牢, 因他是共產黨第三國際派來的「匪諜」, 從大陸赴台後, 男的混進警察系統, 女的則在基隆港旁的木屋賣淫, 從軍艦和港務人員口中打探情報。 出獄後的楊蔚, 有一天接到電話, 是另一位出獄的女同志找他求助, 兩人見面, 恍如隔世, 慨嘆了一番理想夢碎之類, 他把口袋裡的錢都掏給她。
楊蔚後來把詳情告訴妻子, 又是感嘆一番理想幻滅, 幽幽地說:「我送她去搭車回基隆的時候, 把錢都給她了, 除了錢, 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給她做什麼…」
季季聽著, 半天沒講話, 終於開口, 問的就是這句:「你睡過她沒有?」
老來憶述此事, 季季仍有餘恨。 大時代的悲哀故事, 管你是共產黨也好國民黨也罷, 在許多女人聽來, 唯一關心的終究是自己的男人「睡過她沒有」。 想法單純, 便容易分辨出黑白喜怒, 女人活在世上往往比男人適應力強, 可不是沒有原因。

戒 . 煙. 失. 敗


一位女子來做訪問,
談了一些跟戒煙和戒煙失敗有關的例子.
忽然跟許多往事打了個照面, 竟覺陌生.
其實不應回看太多, 但現在不回看, 又怕等到老了,
已忘得七七八八了, 又有點可惜.
可是, 轉頭又想, 其實, 忘了就忘了, who cares?

1.15.2007

嵯峨浩



義大利導演貝托魯奇拍<末代皇帝>, 找來尊龍飾演溥儀, 在造型上當然是美化了這位小眼睛厚嘴唇的倒霉天子, 但更遺憾的是, 尊龍的五官長得太正氣了, 演技也太嫩, 沒法精準表達溥儀的陰邪性格。

怎可能不陰邪呢? 不管換了是誰, 除非早已自殺, 若仍苟且偷生, 在亂世裡, 本為九五之尊, 淪為喪家之犬, 三番數次被踩被捧再被踩, 任誰都會變得乖誕瘋狂; 溥儀雖有天子名號, 終究是人。

在回憶錄中, 溥儀對自己的暴劣行徑剖析得尚算深入, 他說基於強烈的不安全感, 不僅沒法相信任何人, 反把身邊所有人視為讎敵, 從早到晚任意辱罵欺凌。 那些年他最沉迷於三件事, 一是罵人打人以求快感, 二是吃葯進補以祈長生, 三是占卜算命以問前程, 這其實是向命運吶喊, 亦是向命運求饒, 唯願時代惡浪早日把他衝到岸上, 讓他可以靜靜地坐下來、喘口氣。

溥儀有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弟弟溥傑, 五官跟他長得很像, 但比他矮了一大截, 性格亦甚迥異, 沉默內斂, 一輩子陪著皇兄在歷史的陰影下左右飄流。 傅傑沒寫自傳, 只寫過一些回憶內廷生活的史料雜記, 其實如果由他的角度來寫清室遺裔與現代中國之間的悲喜榮哀, 想必另有一番細緻的軌跡。 溥儀當滿州國皇帝時,派溥傑到日本習武, 期待他有一天能帶兵復興大清, 溥傑娶了一位名叫嵯峨浩的日本女子為妻, 她的美, 比照片所見的溥儀所有皇后嬪妃都美, 那是日本民族獨有的亮淨純樸, 和服背後露出的半截粉頸, 是櫻花飄落雪上, 沉默地說著故事。

如果日本導演有一天要把滿州國故事拍成電影, 沒理由不以嵯峨浩為主角人物, 鏡頭開始, 她跪在榻榻米上, 低著頭, 聆聽丈夫與哥哥激昂地討論未來的復國願景, 臉上毫無表情, 心底卻是萬般疼惜這對皇族兄弟的天真與愚昧。 怎麼還不醒醒啊, 溥傑君, 這已經不再是你們能夠控制的世界了, 支那, 畢竟已經容不下皇帝了。
鏡頭慢慢拉開, 烽火鐵騎, 王候將相, 在一位日本女子的眼中皆如走馬燈上的幻影, 當燭光熄滅, 一切還不是歸於寂靜。

終於


回家了.
衝呀....

1.13.2007

棋局



小漢奸玩西洋棋,
眉開眼笑.
玩中國棋,
可下得非常勉強.

紅塵



重慶夜市裡的豬耳朵,
紅彤彤, 加上店前人潮,
令我想起紅塵二字.

男人四十



聽說男人四十都要來看看三峽.
於是我也來了.
但, 終究來晚了四年.

貞子





洗頭髮後的小女生, 像極了貞子.
我被嚇得眼呆了.

一個好人


在節裡裡訪問梁家傑
頭腦很好, 心地更好,
真是好人.

可是, 訪問之後,
我的最強烈感覺是我會把票投給曾蔭權.
因為梁家傑太悶蛋了,
想像他做了特首, 發表三小時施政報告,
悶死人沒命賠.
還是看曾蔭權發發小脾氣, 有火花,
比較好玩.

命運的臉容


在仍是「病態賭徒」的年頭裡, 經常喜歡玩一個無聊的遊戲: 偷偷摸摸地走進葡京的貴賓廳, 站著, 觀察一些身穿或黑灰或墨綠西裝的男人如何在賭桌上跟生命博殺。

許多大陸男人都慣穿黑灰或墨綠西裝, 不是嗎? 而且通常蓬頭垢臉, 兩撮鼻毛外露, 一副黃牙橫列, 食指和中指之間一天至少有十個鐘頭夾著香煙, 當他們開口說話, 那股蒜味令你忽然非常懷念沙士時期的口罩。
喜歡看這些男人賭錢, 不僅因為自己當時是「病態賭徒」, 也由於有著幸災樂禍的「心理變態」, 忍不住邊看邊想像他們輸錢後的慘況。

在我的想像中, 他們應是內地有權有勢的小領導, 不知從何處的小金庫搞來鉅款, 坐在賭桌旁, 企圖借艇割禾, 滿足無止境的廝殺欲念。 貴賓廳的注碼當然驚人, 每局十萬、廿萬、卅萬, 每個籌碼或象徵著中國的「盛世」或代表了官場的貪腐, 總之都是許多大陸農民窮盡一生都難以賺到的金額, 當荷官把撲克牌派到男人手裡, 他們低著頭、瞇著眼, 用盡吃奶之力把紙牌捏得又破又皺, 並且口裡不斷喊著「頂!」、「吹!」之類的賭博行話, 彷彿根本在派牌剎那已成定局的點數將因他們的努力程度而有所突變。 這其實是在試探命運, 也是人類在命運面前的自大狂發作。

好了, 無論贏輸, 分了勝負, 雙方都把已被扭成彎曲的撲克牌猛力扔到桌上, 也必都附送一句髒話或讚嘆。 這倒是認了命, 明白生死有定、天意難違。
這時候我便再度發揮想像力: 這些輸乾輸淨的小領導, 說不定回到鄉下縣市會因沒法交數而東窗事發, 唯一的辦法是再搞多一些不義之財, 再來葡京跟命運搏鬥, 搏輸了, 唯有走路或坐牢, 甚至不無可能被判死刑槍斃。 某年某月站在刑場, 面對高舉瞄準的槍嘴, 他們或會感嘆, 唉, 如果當天拿到手的是一隻 A屎而不是二仔, 生命光景將是何等有異。

長長的生命至此被化約為一張撲克牌。 命運之神絕非 faceless; 他就是牌上的點數, 點數有多大, 他的臉龐就有多寬。
在賭桌上, 我們跟命運直接相遇, 或許, 這正是賭博令人上癮的快感所在。

居然


這輩子從沒喝汔水中過獎.
冬至之夜, 家人團聚吃飯,
一桌十二人,竟有三罐汔水中獎,
都是到海洋公園的門票.
小女生拉中了一個, 笑得看不見眼睛.

其後, 到長江,
在晚會上, 我竟然抽獎中了一張長江三峽光碟.
真是邪門地幸運.

不悶你說, 這些年來,
我有個外號叫做"黑仔輝",
中獎之事, 沒理由會輪得到我.

好味道

忠記的龜湯. 這回帶了大陸的一份出版雜誌來讀, 內有張愛玲版權專輯.



忠記的禾虫. 有人不敢吃, 我只好一個人全部吃了.

傷城



在室內禁煙條例落實前兩天, 找了一個時間, 找了一間餐廳, 與梁文道坐下來, 像舉行某種認真的悼念儀式一樣, 一起抽煙。

「兄弟, 這應該是我們一起抽的最後一根煙了。」 我說。
他瞇著眼睛捲著煙絲, 弄好後, 把煙遞給我; 多少年了, 我總是捲得不好, 所以每當一起抽煙, 我總是倚老賣老地要他代勞。 我捲的煙非常鬆散, 抽起來像是加了水的可樂, 他是老手了, 捲的煙很紮實, 一如他的腦袋, 抽起來便特別來勁, 像灌進一杯濃烈的威士忌。
他替自己也捲好一支煙, 點火後, 慢條斯理地說, 我可沒有要戒煙啊, 管他怎樣禁, 我仍會抽下去, 你寫文章叫我搞一個街頭抽煙集會, 我本來真的有此打算呢, 但太忙, 來不及搞了, 只能過兩個月編一本書, 請抽煙的朋友們寫文章談感受。怎樣, 有空嗎? 你也給我寫一篇吧。

「求之不得。」我道。「雖然我要戒煙了, 但煙是老朋友, 寫點紀念文字也是應該的。」
梁文道立即被煙嗆得咳嗽, 定過神後, 笑說: 「戒煙? 我不是聽你說過好多次戒煙嗎?」
「是啊, 戒煙是這麼好玩的事情, 我上了戒煙的癮, 所以才戒不掉煙。」既然被這死仔調侃, 我索性進一步自嘲。 「但這一次, 真的要戒了, 近兩年感覺到身體很差, 做人嘛, 要量力而為。」

說著談著, 又扯到了多年前在尖沙嘴看<古惑仔>午夜場的咸豐舊事, 那個夜裡, 在戲院邊看電影邊抽煙, 反正九成觀眾都是真正的古惑仔, 煙霧瀰漫, 誰都不敢去管。多麼囂張跋扈。 散場後, 兩人到茶餐廳繼續吹水, 照例又是一根接一根地燃點生命, 而話題好像是跟福柯和哈伯瑪斯有關, 所以梁文道笑說, 我們可能是這間茶餐廳有史以來最悶蛋的兩個客人。

飛揚的歲月畢竟終結, 連茶餐廳都禁煙, 這世界變得不可謂不急, 午夜坐於其中飲咸檸七和抽煙和講粗口和探究社會主義未來的光景再難重現, 這也算是某類男人的「集體回憶」, 感情之濃之重, 不遜於天星鐘樓。

興之所至, 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表情故作憂傷, 笑稱這是醜版傷城。 按熄了煙屁股, 推出離開, 兩個男人, 就這樣選擇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1.06.2007

macau




三年沒來澳門好好逛蕩了, 是故儘管吃食新潮轉了又轉, 我第一時間想去光顧的卻是懷舊老店; 把味道熟悉的食物送進嘴巴, 那感覺像探望老朋友, 箇中溫馨, 便等同於美味兩字。

例如不會不去新馬路旁的祥記。 小小的店, 僅五張窄窄的小桌子, 卻憑蝦子撈麵招來一年復一年的流水客人, 這是老闆娘的看家絕活, 雖然白髮蒼蒼, 背彎了, 腳痛了, 依然日夜站在店前迎賓送客, 我猜她的快樂除了來自點算每天進帳的現金鈔票, 亦必源起於偷看食客們的滿足表情。

數年前我寫過文章記錄一椿小事: 那是寧靜的下午, 我坐在店內吃麵看報, 目睹一位老先生在結帳時站在櫃台前對老闆娘說, 我敢誇自己吃遍了地球上的蝦子麵, 而我也敢誇你這裡是第一名。
付過錢, 老先生踏出店門, 老闆娘望著他的背景、望著店門外的白光, 雙眼笑得瞇起來, 比蓮子還甜。
今天的祥記蝦子麵依然保持水準, 只可惜客人太多, 我怕擠, 不得不用兩分鐘時間把食物咕嚕一聲吞進肚皮便走, 下回找到時間, 再去慢慢享受。

在祥記以外, 也去了忠記和佛笑樓。
忠記的裝潢好像卅年沒變, 人也一樣, 從侍應到老闆除了臉容稍老, 服務態度甚至用字修辭都沒變化。進門時, 不管是否真的認得, 說的一句總是「啊, 好耐冇見, 坐低飲碗龜湯先喇!」; 結帳時, 在道謝之餘, 說的一句必是「(口的)(口野)得唔得? 有時間記得再(口黎)食過!」。 時間似在店內暫停, 因此熱騰騰的龜湯經喉入胃, 一切宛如昨日, 感受是無比的親切。

佛笑樓則已開了新店, 在海濱廣場旁, 紅沙發, 綠牆壁, 到處掛著鏡子, 天花板有水晶燈, 格局跟舊店的寒愴截然有異, 進店時 我頗擔心食物水平會隨門面檔次成反比, 幸好立即發現不應「以貌取店」, 因為乳鴿、沙甸魚、牛肋骨、龍蝦湯等拿手菜仍像往昔般讓人吃撐了肚皮卻不願停嘴。
吃飽離店, 廣場四周盡是璀璨燈火, 我摸一下自己的肚皮, 笑了。小女孩問我笑什麼, 我回答, 這店不是叫做「佛笑樓」嗎, 你吃完不笑, 店主人便要流淚了, 今夜聖誕, 如同日後每一個聖誕, 你都不可以令人傷心。

忙呀, 忙


忙到雙眼發呆, 有圖為証.
眨眼已是廿多天沒動這 blog了, 真是對人對己都不好意思....